四大发明是谁发明的(四大发明究竟是谁发明的?)(四大发明是谁发明的)

今天咱们谈谈四大发明究竟是谁发明的。

之所以谈这个问题,是因为有一个很吸引眼球的说法最近流传甚广,那就是中国人引以为傲的所谓古代”四大发明“,其实是英国人李约瑟在20世纪四十年代才总结发明的。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李约瑟博士实际上是一个既不严谨,也不专业的中国科学技术史研究的业余爱好者。所以李约瑟博士的话不可信。而所谓”四大发明“也是一个类似于“欺骗了国人近百年的谎言”的那么一种东西。

其实,这并不是一个什么新鲜事。因为关于中国古代四大发明的研究,本来就是中国科技史研究中的一个很重要的话题,各种的不同观点之间一直就有争议。但这基本都属于科学史研究的学术观点之争。但是当这个本来属于专业学术探讨的话题进入大众媒介,并经过一些自媒体的简单化文学化的处理之后,就重新构建了一种为了吸引流量,而哗众取宠的庸俗叙事逻辑,成为一种传言,并造成了误解。

所以今天咱们就谈谈四大发明究竟是怎么来的?是不是李约瑟博士 (Joseph Needham,1900-1995)创造发明的?

关于”四大发明是李约瑟博士在20世纪40年代创造发明的”这个说法的主要观点和逻辑是这样的:

首先,四大发明并不是古已有之,或者世人公认的事实,而是李约瑟博士在20世纪四十年代,确切的说是1943年,在蒋介石的鼓励和支持下,自己创造发明的,是为了中国抗战宣传服务的。在当时中国抗战的至暗时刻,极大地鼓舞了国人士气和提高了国人的民族自豪感,并也因此进入了中国的历史教科书,成为了只有中国人才家喻户晓、尽人皆知的所谓“四大发明”。

其次,李约瑟博士是科学家,但不是专业的汉学家,也不是历史学家。他既没有受过科学史的正规教育和训练,也没有受过汉学的正规教育和训练。按照他夫人的话说,他研究中国古代科学技术史,只是出于兴趣的顺便涉猎。而且李约瑟博士对中国科技史的过于政治化的解读有些随意,不够严谨,不符合科学史研究的学术范式,所以西方评价普遍不高。只不过是因为他对中国古代科技发展的推崇和肯定,使他在中国获得了“名不符实”的声誉和影响力。简单说,就是李约瑟博士既不专业且不严谨。所以,李约瑟的话不可信,而相信李约瑟的话其实就是自欺欺人。

那么,这个说法和对李约瑟博士的批评成立不成立呢?

咱们先说第一个问题,“四大发明”是不是李约瑟博士创造发明的?简单说:不是。

所谓“四大发明”,是由 “三大发明”的说法演变而来的。 最早“三大发明”的提法,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数学家卡丹提出的(Jerome Candan,1501—1576)。他说:磁罗盘、印刷术和火药这三大发明,是 “整个古代没有能与之相匹敌的发明” 。

到1620年,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1561—1626)在《新工具论》一书中,接受了这一说法并做了进一步的阐述。他说: “再明白不过地表现在古人所不知,较近才发现,而起源却还暧昧不彰的三种发明,就是印刷、火药和磁石。这三种发明已在世界范围内,使事物的所有面貌和情况都改变了。”

到了19世纪60年代初,马克思也接受了所谓“三大发明”说法。他在《政治经济学批判(1861 – 1863年草稿)》中说,火药、指南针、印刷术,这是预告资产阶级社会到来的三大发明。火药把骑士阶层炸得粉碎,指南针打开了世界市场并建立了殖民地,而印刷术则变成新教的工具。总的来说变成科学复兴的手段,变成对精神发展创造必要前提的最强大的杠杆。

这说明到19世纪中叶,火药、指南针和印刷术是世界三大发明的说法已经存在了,并且得到了培根和马克思这种公认的大思想家的认可。但是,无论是卡丹,还是培根或者马克思,当时都还没有将“三大发明”与中国联系在一起。培根更是说究竟其源自哪里还暧昧不清。

而真正将这三大发明认为是中国古代发明的,其实是19世纪下半叶,来到中国的传教士和汉学家们。

1838年英国伦敦会的牧师麦都思(Walter Henry Medhurst),在伦敦出版了一本书,叫《中国的现状与传教展望》(China, It’s State and Prospects)。麦都思是第一个到上海的外国传教士,也是中国早期新教传教士中著名的汉学家。林则徐当年组织翻译编辑外国人谈中国的文章汇编《澳门新闻纸》中就收录有他的文章。他也是最早提出要派遣有医学技能的教士来中国传教,将传教与行医结合在一起有利于传教的人。

在他写的这本《中国的现状与传教展望》书中,麦都思第一次明确提出了“火药,指南针和印刷术”这“三大发明”是中国的发明。

其实在麦都思的书中,麦都思当时在列举中国的文明时,已经提到了指南针、印刷术、造纸术和火药这四项创造发明。但是,他当时并没有把这四项发明并列在一起单独强调,他当时还是采用了火“药,指南针和印刷术”这三大发明的说法,而把“造纸术与瓷器,丝绸,漆器,中医”等等一起并称为“中国的文明与智慧”。

而第一次把“指南针、印刷术、火药和造纸术”这四项发明单独提出并加以强调的,是另一位英国伦敦会传教士汉学家艾约瑟(Joseph Edkins)。他在1884年出版了一本书叫《中国的宗教》(Religion in China),他在比较中国和日本两国的文明时说:日本没有如印刷术,造纸,指南针和火药那样值得夸耀的非凡发明与发现。这应该就是四大发明并列的最早出现。

而我们今天通常所说的“四大发明”这个说法是从英文“Four Great Inventions”翻译过来的。而最早创造了“四大发明”这个专有词汇的,是美国学者卡特(T.F.Carter)。他在1925年出版了一本书叫《中国印刷术的发明与它的西传》。在这本书的序言中,他第一次明确提出了“四大发明”这个称谓。他说:中国的四大发明,在文艺复兴初期在欧洲的传播,对近代世界的形成起过重要作用。造纸和印刷术为宗教改革铺平了道路,使教育普及成为可能。火药的使用消除了封建制度,创立了国民军制。指南针导致发现了美洲,从而使世界全局代替了欧洲一隅,成为历史的舞台。这四大发明以及其它的发明,大都源自于中国。

而美国学者卡特发明的这个所谓“四大发明”的说法,应该是受到了英国记者亨利巴尔福的启发(Frederic Henry Balfour)。巴尔福全名叫弗里德里克亨利巴尔福,1870年来到中国,曾经先后担任过《华洋通闻》、《字林西报》、《晚报》等多家中国英文媒体的主笔和主编。1876年他出版了一本书叫《远东漫游》(Waifs and Strays from the Far East)。在这本书中,巴尔福对中国古代科学技术给与了很高评价,认为是中国人的发明天才,并提出了“四种有价值的发现”这个说法,英文是Four Valuable Discoveries。这应该就是后来的卡特所说的Four Great Inventions,也就是所谓“四大发明”这个说法的开端。

而中国学者就是通过卡特的著作了解了所谓四大发明的说法,并将其引进了中国。1933年陈登原先生编纂的《陈氏高中本国史》的课本中,就完全接受了卡特的这一说法,并写进了中国的中学教科书。

而李约瑟博士是1937年才结识鲁桂珍,并在鲁桂珍的帮助下开始学习汉语的。1943年才第一次到中国

负责中英科学合作项目。而他的《中国科学技术史》第一卷1954年才出版。也就是说,李约瑟至少是1937年以后才开始学习汉语的,1943年以后才正式开始中国科学技术史的研究与写作的。也就是说当中国中学生都知道四大发明的时候,李约瑟都还没有开始学习中文,更没有开始中国古代科学技术史的研究,他对中国古代科学技术史的了解和认知只能是西方学者之前的论著,怎么可能就自己发明中国古代的四大发明呢?

咱们再说说第二问题,也就是应该如何看待李约瑟和他的中国古代科学技术史研究?客观地说,李约瑟博士并不是一位专业汉学家,也不是一位历史学家,而是一位生物化学家。他既没有受过科学史的正规教育和训练,也没受过汉学的正规教育和训练。他夫人鲁桂珍说,他研究中国古代科学技术史只是出于兴趣的顺便涉猎,也确是事实并不是谦虚。

所以,我们对李约瑟博士的研究成果和结论应该以科学的态度正确对待。李约瑟博士就是一个研究中国古代科技史的英国科学家。而且他的书名英文本来是《中国的科学与文明》(Science and Civilization in China),也就是说虽然李约瑟的主要的研究对象是中国古代科学技术,但是他至少试图保持一个对中国古代文明的大叙事的关照。现在的这个国内通用的《中国科学技术史》的书名,其实并不能完全反映其书中的内容,也并非李约瑟博士的全部目的。所以,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李约瑟的《中国科学技术史》,它并不完全是是我们通常理解的那种“科学技术史”,因为他本来的意思是想说,中国“科学与文明的历史”。

所以,他根据自己的研究,提出了一些他的观点或者看法,赞同或者批评,都应该在学术争论的前提下进行。简单说就是,对李约瑟博士不严谨、不规范,对科学技术的发展过度政治化解读的批评,要符合学术批评的规范,也就是说不能用不严谨的方式批评李约瑟博士的研究不严谨,因为那就超出了学术批评的范畴,不仅不会正本清源,反而会带来新的误解与传言。比如,说蒋介石1942年在重庆接见了李约瑟博士并鼓励他研究中国古代科技史,第二年李约瑟就发明出了所谓“四大发明”,成为了抗战宣传提振民心的强心针。

而事实是,李约瑟确实是从1942年起,开始担任中英科学合作项目的负责人的。但是他1943年2月末才来中国,蒋介石不可能在在1942年就接见他。如果以这样不负责任的信口开河的方式批评李约瑟博士的研究,这就已经不仅不是学术批评了,而且是非常具有破坏性的恶意攻击。

另外,关于四大发明是不是中国首创,具体发明的年代如何认定,是不是从中国传播到西方的,还是不同地区的各自独立的发明创造,以及应该如何评价和认识四大发明…这些都是属于科学史研究的学术范畴,与民族感情和政治宣传无关。因为涉及到过多专业细节问题,我们在这里就不讨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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