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如,为什么这么悲凉。 ——萧红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有这样一位女子,在那颠沛流离,动荡不安的年代,用尽一切力量脱离封建礼教的束缚,企图追寻文字的魅力与生活的希望。她热烈的像一朵明艳的花,可惜生活的枷锁太过沉重,花期寥寥,她从声名鹊起到香消玉殒,也不过区区数年。
她,便是萧红。
萧红,民国四大才女之一,本名张秀环,后由外祖父改名为张廼莹。1911年6月1日,萧红出生在了黑龙江省的一个富庶之家。作为家中的长女,她并未受到无尽的宠爱与疼护,相反,父亲认为她的降生是不祥的预兆,且女子不能为家族传宗接代,重男轻女的父亲自是不想在她身上倾注哪怕一丝一毫的感情。
不久,母亲生下弟弟张秀柯,萧红的日子越发举步维艰。而这种艰难更是在母亲病故,父亲娶了后母之后达到了顶峰,生活像是在她身上封上了名为“苦难”的枷锁一般,沉重的令她喘不过气来。后母进门后,没少在父亲面前告她的状,有时甚至还与父亲一道欺凌她。
幸好,上天在关上所有的门时,还给她留下了一扇小小的窗。她还有疼她护她的外祖父,外祖父教她读书识字,为她打开了文学的大门。知识使她变得坚强,文字为她带来温暖,而外祖父更是她在这世上的唯一一道光芒。
1920年,8岁的萧红进入呼兰县龙王庙小学读书。1927年,她离开呼兰,考入了哈尔滨第一女子中学。求学之路异常艰辛,父亲大发雷霆,认为女子不该读书,让她放弃学业,遵循传统早早嫁人。
萧红哪里甘心!知识方才在她面前露出一点萤火之光,便要被无情的掐灭,她的内心充满了痛苦和无奈。她没有就此放弃读书的机会,为了读书,她挑战了父亲的权威,甚至不惜以离家出走或干脆一了百了,去做修女来威胁父亲,才终于夺回了她本该拥有的东西。
在中学里,萧红汲取着知识的同时疯狂的热爱上了文学和绘画,她用笔名“悄吟”,将那些年自己心中无处可泄的愤懑与凄凉融入诗句,一排一排落于纸上。不仅如此,她还热爱自己的国家,她参加反日游行,担任示威活动的宣传员,这个纤弱的女子,在那个炮火连天,动荡不安的年代,一直在鉴定的用自己的行动抒写生命的华章。
1929年,一个对于萧红来说永生难忘的年份。她最敬爱的外祖父,便是在这一年永远的离开了她。外祖父离开之后,那个本就冷漠的家便也失去了最后一点温度,而属于外祖父的温情,也终于只能保存在萧红的回忆之中。她愤然离家,从此切断了自己与家的所有联系,摆脱了那个给予她痛苦童年的地方。
也许正是外祖父使她在黑暗的童年中保存了最后一丝童真与自然,萧红才会和她的作品一般,真切,直率,读来又悠悠回荡着一丝凄凉。《牛车上》,《后花园》,《小城三月》里那馥郁的鲜花,初春的原野,都是以儿童的视角描绘而出的。那一帧帧在她笔下呼之欲出的画面,人性的丑恶被表现的淋漓尽致,而善良的心灵则葳蕤生光。
她的童真不仅表现在文字中,更表现在对待生活的态度上。萧红如同一个方才能够从泥潭中挣扎出来的小孩,急于奔向光明和温暖,却最终飞蛾扑火,焚及自身。她希望能够得到爱,又同时用尽了自己的一切去爱别人。她渴望,渴望爱情能如同火焰将她包裹,可她终究是在火焰中遍体鳞伤,粉身碎骨。
1930年,这一年,萧红十九岁。她为了逃脱父亲为她包办的婚姻——嫁给抽鸦片的纨绔子弟汪恩甲,和自己的表哥陆振舜私奔。萧红是未出阁的女儿,表哥是已婚的丈夫,两人此举在当时来说不可谓是不惊天动地。然而,两人皆是出自富庶之家,这一走便是家徒四壁,举目无依。
正当萧红以为终于获得了爱情,想象自己和心上人要如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当垆卖酒,对酒吟诗一般,过上平安喜乐的日子之时,表哥陆振舜受不了一贫如洗的生活,抛弃了萧红,放弃了曾经的山盟海誓,回归家族。
萧红迫不得已,也想要回家。可是父亲和叔叔们竟然为了保全家族名誉要将她勒死。萧红孤身一人,在姑姑婶婶的帮助下,仓皇逃出。也罢!本就冰冷的家,怎惧再多一点失望呢?她颠沛流离,投奔未婚夫汪恩甲却又被抛弃。正当萧红的人生再次被黑暗笼罩之时,一个人出现了。
这个人叫萧军。萧军同样也是当年小有名气的作家,他满腔情怀与才华,深深吸引了同样温婉灵动的萧红。两人同为新时代新青年,便不顾礼法,毅然结合在了一起。
婚后几年好景,确是不长。萧军的作品总是反响平平,而萧红的文章却得到了鲁迅先生的关注。萧军,这个极度大男子主义者,竟然开始嫉恨起自己的妻子。
萧红忍下了丈夫的打骂,原谅了丈夫的背叛,只求丈夫能回心转意,重新审视他们的感情。只可惜,就如萧军道:“爱便爱,不爱便丢开。”那千疮百孔的婚姻,早已没有了弥补的可能。她一次又一次为了萧军拉低自己的底线,放低自己的姿态,换回的不是萧军感情,而是他出轨朋友的妻子的消息。
至此,萧红才真正心灰意冷。分手后,她怀着萧军的孩子嫁给了东北作家端木蕻良。不知是否是命中注定,萧红选择的丈夫从来没有真正带给她幸福。两人婚后不久,武汉被日军空炸,萧红再次被独自逃往重庆的丈夫抛弃,只得自己一个人咬牙前行,几经辗转到了香港。
在香港,她回顾自己短暂却饱经风霜的前半生,写下了长篇小说呼兰河传。呼兰河是她生命开始的地方,却也是将这半生苦难带给她的地方。
1942年一月份的一个上午,天依旧寒冷,而这位命途多舛的女子也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病逝时年仅三十一岁。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萧红一生“想击退了寒凉,因此而来了悲哀。”,她在心中似用泥砖砌起一座城墙,无论什么艰难险阻都无法攻破——只有爱。在爱面前,她一击即溃,在爱面前,她墙倒城塌。那朵明艳亮丽的花最终还是一瞬衰败,只是又有多少人知,那花朵根部的泥土,本就是腐烂的。
文/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