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是金靖无意中推开的一扇门,也是推动她走进大众视野的一张名片。
舞台上打磨几年,金靖对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解读。比喜剧更重要的,是她身边一群尚未被世俗打败的朋友,他们的生活与事业相互交织,青春在很难界定对错的诸多选择中呼啸而过。
多数人认识金靖是在春晚的舞台上,2020年她第一次登上央视春晚舞台的时候,很多人还是第一次在小品中见到这样一个女孩,但实际上,此时28岁的金靖已经出道4年了。
上学时候的金靖就喜欢表演,喜欢在舞台上放松自然不加修饰的表演。她生于上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逢年过节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团聚在一起,每个人都有一年的故事在大饭桌上分享给大家,久而久之大家发现,金靖仿佛有一种一开口就能够吸引别人注意并且让大家静下来听她来说的魔力。
2016年,不到二十六岁的女孩金靖站在了《今夜百乐门》的舞台上,那是她第一次正式登台演出,随后的《欢乐喜剧人》《演员请就位》几档综艺下来,这一张看起来并不出众的脸,已经让人印象深刻。
尽管不是传统意义上浓眉大眼、面若桃花的大美女,但无论老少,大家看到金靖这张脸总觉得亲切,小鼻子小眼的长相也很讨喜。她身边一直有一群不错的朋友。只是那时候的金靖还不明白,自己储备的这些看似是天生的自然条件,是她以后成为演员的基石。
2021年,金靖参加了《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初赛,金靖和多年搭档刘胜瑛的分数不高,25支参赛组合,金靖和刘胜瑛最终没能进入12强。这个成绩出乎金靖的意料,她原本以为《一年一度喜剧大赛》会是2021年最开心的工作。“小挫败背后说不定有大成长。”坐在我面前的她好像释怀了很多,她说,这一次的小挫折让她思考了很多。
她讲起刚进入米未的时候,她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叫于奥,一个满怀梦想的年轻导演。那时候的于奥和搭档铁男刚完成了一部情景喜剧作品,但因为种种原因,这部戏最终没能成形,这让两个铩羽而归的年轻人有点失望。金靖劝说二人,偶尔给他们讲讲自己的故事,讲讲自己生活中的小段子逗笑他们,几个人于是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成了朋友。
默契与信任是随着时间产生的,年轻人之间共同的爱好会让几个人自然而然地多了很多共同语言。除了日常工作,金靖和于奥、铁男还有几个身边的朋友时常会坐在一起聊聊自己喜欢的作品,学习一些前辈的演出经验。就像春笋一般,不断吸取新的养分,几个人乐在其中。一个人写出新的段子,总是迫不及待地分享给另外几个人,一起商量着每个段落的细节,直到大家都满意为止。
三个人境遇相似,都有梦,都有旺盛的创作力。金靖就一直这样待在两个人的身边,像个守护者。几个人各有所长,于奥和铁男更善于创作,而金靖更擅长即兴表演,一个需要演员把所有丰沛的情绪积极调动起来才能在舞台上带给观众共鸣的表演类型。
对于情景喜剧,几个人仿佛都壮志未酬,但又都在等待一个机会。歌里不是唱了嘛,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经过一系列的演出、综艺和直播,金靖渐渐积累了一些人气,走在街上也会被人认出来,叫她的名字,多数是年轻人。女孩喜欢她因为她很像自己身边的闺蜜和朋友,男孩喜欢她因为她是个有趣和内心丰富的女孩。不断的成长过程中,金靖常常会反思自己,如何才能让自己的角色更贴近生活,更像现实生活中的普通人。虽然并非表演科班出身,可金靖对于角色细节的思索一点儿也不比专业演员少。好演员的演出细节,她会来来回回反复看很多次,她不是一只笨鸟,但她相信厚积薄发。“越多的人认识我,我越是应该对每一个角色负责,才能不辜负认识我的人的期望。”金靖这样说。
一边在舞台上打磨着自己的表演能力,一边鼓励自己与朋友追逐梦想,继续向前。越来越多的人认识金靖,喜欢她,支持她。有了更多知名度的同时,她的演出经验也逐渐丰富。“我觉得一个女孩的内心首先要强大,当你清楚什么是你自己想要的,有坚定的内心理念的时候,你就会有更多拼搏的动力和目标,战胜困难。”这时候的金靖开始思索自己的未来,也开始学会了反思自己。
2021年下半年,《一年一度喜剧大赛》来了,金靖和几个朋友一直心心念念的情景式舞台喜剧的综艺真的来了。
年轻人总是有旺盛的创作力激情。2021年3月,金靖几个人开始在家闷头备了第一批 sketch 样品出来,写了很多稿子,去节目内部展演,效果挺好,大家觉得很好笑。中间一段时间,他们各忙各的,隔了很久再回到喜剧大赛的工作中来,发现大家已经形成了一种新的氛围,甚至开始反驳自己。觉得一个作品不够好的时候,他们会直接推翻自己,重新创作。“拼搏等待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要把最好的东西拿到舞台上给大家看到吗? ”
人总是这样,越是在意的事情,越是谨慎。
前两天,金靖还在对演出搭档刘胜瑛说,《一年一度喜剧大赛》上自己的表现不够完美是因为“不够努力,准备得不够”。刘胜瑛说:我最最后悔的就是让你陪我们一起来这个节目。如果时光倒流,我一定把你绑在家里,不选你做搭档。
实际上,两人一起参加《一年一度喜剧大赛》是一个不容置疑的决定,她们当年就是为这事才来北京的,就是为这事和于奥、周铁男相识并且成为亲密好友的。
金靖也曾经夸下海口:我愿意放弃一切,我不要钱,只要演出需要,只要于奥、铁男、刘胜瑛需要,我停止自己所有的工作,随时来。2021年六七月开始,她真的把其他工作都推掉了,专心开始喜剧大赛的创作。
结果没有达到预期。金靖一直在反思,她认为失利的原因是“太想当然了”。没有想好,就跨出了这一步,同时还有一些自以为是的牺牲和感动,“我自以为我的陪伴、我的加入帮了朋友们,但是这一步没走扎实,做得不够完美,大家连带着会也讨厌我身边的朋友。没有我的话,他们也许在节目里会更好,这是我非常后悔的事。”
这也给金靖上了一课:人千万别做自我感动式的举动,觉得自己重要,其实并不需要。
金靖在赛后复盘时意识到,自己的失利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他们选择不参赛的顾虑⸺当你有一定的名气,但还没到人人都认可的程度时,你要确保每一步都走得扎实,必须拿出比原来更好的作品,观众才会觉得“还可以”,一旦表现得差一点儿,观众就会觉得“不行”,你完了,之前好不容易一步一步的积累就会彻底崩盘。
或许是这几个人把这件事看得太重了,好像是人生中绝对不许失误的一场战役。其他组演员有时候对他们说:“你们怎么那么紧绷?”他们没法告诉对方:“因为这是一件我们寄托了五年的事,我们的青春都押宝在这件事上了。”
压力不仅来自内心,他们也承受了多方的期待,这些人都希望他们有出色的表现,成为《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的亮点,再上高峰。“但是,有时候就是太用力了,”金靖说,“现在才知道,松弛和坦然以及无所谓是多么好的态度,也许,不预期才是做成功一件事情的关键。”
现在的金靖不仅仅是个喜剧人,准确地说,她的身份是一个女演员。
《今夜百乐门》之后,她很少接喜剧类工作,更多地出现在综艺节目中。她不是科班出身的专业喜剧演员,只是因为在上海政法学院和同班同学刘胜瑛一起演小品,业余学习即兴喜剧,毕业后兼职表演即兴喜剧,从而获得机会去《今夜百乐门》表演。她也知道,自己误打误撞进了这个圈子,被大家认识和喜欢,其中有运气的成分。如果没有《今夜百乐门》,她估计自己今天还坐在办公室,每个月拿六七千块的薪水,天天被老板骂。
经历了起伏,也经历了对自身喜剧能力的试验与重新认识,金靖决定暂时不演小品,她不再相信自己的喜剧能力有多过硬,而且她也没有编剧团队。
有人说:那你只能去做直播了,你只能去上综艺了。金靖认为,那不是一件用“只能”来形容的事情,她录综艺节目的时候很高兴,做直播也挺开心。就像一名厨师,拿手菜是红烧肉,也不妨碍他做青椒炒肉丝。选择有很多种,没有哪一种是退而求其次。
在综艺节目和直播中,金靖的状态很放松,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对她来说:工作只是一个女人人生的30%,另外70%用来吃喝玩乐、在家休息。她和那帮朋友们住在一起,忙起来各干各的,有时间就一起玩玩剧本杀。她相信,女性内心的底气来源于每天与真实的人类有连接,因为被他们爱着,做什么事情都自信,不害怕。
随着年龄增长,演员金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热爱的一直不是喜剧,而是自己的朋友,以及跟朋友在一起做事情的感觉。她喜欢的不是即兴喜剧而是刘胜瑛,她喜欢的不是《一年一度喜剧大赛》而是与于奥和周铁男并肩作战。 所以,在金靖的世界里,最重要的是人。
金靖即将年满30岁,她终于认识到,在过去的五年里,情景喜剧变成了他们这帮朋友共有的执念,这个执念在《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的赛程中画上了句号。比赛最后一天,金靖突然意识到,想做情景喜剧这件事,已经是五年前了。
金靖对于奥说:我也挺喜欢蒋龙、张弛、王皓、史策的,他们真年轻啊,像是很多年前那个不顾一切往前冲的我们。
友情是让金靖从女孩成长为女人的动力。
情景喜剧被拖延的那几年,于奥在电梯里对金靖说过一句话:你真的得学会什么叫作输,我们已经经历过太多次失败了。当时年轻气盛的金靖说:我这辈子还没有经历过失败。于奥说:那你很幸运,但你现在要开始长大了。
《一年一度喜剧大赛》为金靖补上了迟来的长大。节目播出后,她一直不敢看,过了很久,她做好心理建设去面对扑天盖地的嘲讽和谩骂,没想到大部分评论都是客观中肯的,不乏鼓励。
“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理智,人们的欣赏水平在不断宽泛。人们渐渐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只有巴掌脸和杏核眼的美女是不完整的,关于女性的美也变成了各花入各眼。大家的审美不再单一化,我倒是觉得,一个女人,只要内心强大,有丰富的学识和修养,就是美丽的。外在是最表象的,我不丑也不是大美女,但我快乐和自信,一样可以获得大家的尊重,追逐自己的梦想。”
金靖和身边的几个朋友一直想一起创作一部女性主题的影视剧,当中的女性不仅仅是传统剧的心里装满情情爱爱、每天惦着家里的柴米油盐的形象,她想替当代的女性讲述她们生活中真实的故事,对于女人而言,她们有自己独立的生活,不仅仅是传统影视剧里讲述的那样:“我本身就是女性,也是普通人中的一个。我觉得这个世界需要听到更多女性的真实的声音。”
好在金靖还是那个真实的金靖。她从来没有因为在直播间里公开自己的体重后悔,也不介意为了角色素颜出镜。哪怕日常生活中,她也不戴墨镜,不带一众随行人员,没有所谓的专车接送,活得像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女孩。
有时候她还会回想那个小时候在众多亲戚面前眉飞色舞讲述自己故事的童年的自己,还会庆幸自己在上海政法学院读书时参加了表演社团,她甚至庆幸自己几次靠近但始终没能心随所愿的情景喜剧梦。这些没有阻碍她的脚步,反而成了她一步步向前的垫脚石。
2022年初,金靖回看过往,“最讽刺的是,我们还是没有做出一部最好的情景喜剧,但是我们活得像一部情景喜剧。”她觉得够了,不如放下青春中最后一个执念,走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与金靖见完面,我找了几个身边的朋友聊了聊,问她们如何看待金靖,他们的回答很类似:他们说金靖像是另一个他们,世界上大多数都是寻常人。没有最高的禀赋,没有最动人的外貌,没有耀眼的家境,但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藏着梦,那些深藏于内心的希冀被一个叫金靖的女孩采撷,并带上太多平常人的希望,一步步登上舞台。
你看,有梦的金子才会放光。
摄影:张亮
采访、撰文:maggie、三河
策划、统筹:暖小团
化妆、发型:亚楠
服装造型:傲寒
灯光助理:xiaoyu
造型助理:康康
场地鸣谢:㐅液托特饮品
新媒体编辑:Neil
新媒体执行:高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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